（5）
那个男生看来因为百里柔沉稳的表现而暂时安心下来——只不过从那名男生偷偷摸摸的眼神中，百里柔的沉稳表现落在他眼里化成什么部位，以及是什么等级的，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令我佩服的是，最后他还是强行令自己挪开视线，移到坐在一旁的林律偲身上，这才冷静下来。看来这位仁兄的意志还挺坚强的，就连已经和百里柔认识那么多天的我，有时候视线也不禁被黏住呢。
少年人觉醒的本能真麻烦。
如果右手能觉醒出黑炎龙我倒是不会介意。
“我看传单上说，你们这里，是能解决情感烦恼吗？”他小心翼翼地说道。
“嗯，不过目前主要还是听人倾诉烦恼。在那之前，能否请问下你的名字？”百里柔说道。
“啊，是。我叫陈宇杭，是高一九班的学生。”
“那你的情感烦恼是什么？”林律偲显得并不在意他的名字，立即问出来。
这家伙果然不懂得交际呢，这也太急躁了。
心中这么腹诽，我只能赶紧接道：“不过事先说明一下，刚才也说了，我们这里主要还是供人倾诉烦恼的，就像树洞一样，然后看看情况，或许还能跟你出出主意什么的，集思广益嘛。”
虽然难得有人上门求助，她们两人赶紧想要开展活动的想法也是可以理解。但我觉得还是应该事先说明一下，免得让对方因为希望落空而一蹶不振。
“嗯，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很认真地倾听你的苦恼的。”百里柔说道。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只进行了一次气体交换，就又闭上了嘴。视线下意识移到桌面上，从他开始握紧的拳头可以看出他似乎在做着心理准备。
看见这个场面我顿时感兴趣起来了。
如果只是一般的情感问题，都已经下定决心来到这儿了，应该没必要再花这么长时间进行心理准备才对吧？
也就是说，他的情感问题，或许会很不一般？
比如因为是萝莉控所以喜欢上了欧川忞老师，然而因为那超出萝莉指定范围的身高而烦恼自己是不是背叛了党派投敌御姐党了？
这也就可以解释他强大的自制力，以及为什么不敢看欧川忞的原因了。
我心中饱含欣慰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御姐才是正道嘛。
最后，他调整好了心态，在我期待的目光中，缓缓抬起头来，面露坚定，大声说出那深藏内心的秘密：
“我，喜欢上了东衫隐！”
“……”
东衫隐？是个女生吗？
“东衫隐吗，真是好名字呢。”百里柔温和说道。“是个很漂亮的女生吧？”
“嗯，很漂亮！”本来有点拘谨的他，一提起这个女生，整个人都变得倍有活力。“唱歌很好听，跳舞也很好看，在我眼里是世界第一可爱的女生！”
嗯，怎么说呢，意外的普通？
不过紧接着他又飞快地看了百里柔一眼，低声说道：“当然，你也很可爱。”
哟喔，挺上道的嘛兄弟。
就是你这直接忽视坐在你身旁的林律偲不太好吧？
不过林律偲似乎对此并不在意，问道：“是同龄人吗？”
“年龄……”他脸上出现一丝困扰：“准确来说的话，应该才两岁半吧？”
“……”
“……”
“……”
人家内心自爆顶破天是个C4炸弹，你这直接核聚变啊！
我刚才真的只是在开玩笑的啊，你别真的是萝莉控啊……
况且才两岁半，这已经不是萝莉，是幼女了吧！？
难得的看见百里柔一向温和的脸有一瞬间崩裂，连声音都失调了：“两、两岁半！？”
林律偲依旧面不改色，但是眼中明显出现一丝迷茫，扭脸转向坐在她侧后方的我说道：
“这也是一种‘爱’么？”
“不，这是犯罪。”我立即严正声明。
似乎想到什么，他立即涨红了脸，拼命摇手道：“不、不是！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她不是人！”
“不是人！？”百里柔声调更高了。
眼看越解释越乱，他只好大声说道：
“是虚拟歌姬！”
“……”
你这大喘气怎么不去成为潜水员啊！
这一大口气憋起来足够让你在马里纳海沟一个来回了吧！
原来如此，只是虚拟歌姬啊，你早点说嘛，害我们虚惊一场。还以为刚开社不足一周就要送第一个倾诉者进警察局了，那样的话我们这就真成供人倾诉罪孽的上帝神国亚洲特派业务员了。
——不对！虚拟歌姬！？
“虚拟歌姬？”林律偲疑惑说道。
“就是一种用软件制造出来的，在网络平台上唱歌的虚拟人物。”
林律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等会！你的烦恼就是爱上虚拟偶像？
虽然我有料到对于青少年来说，比较集中的情感上的烦恼，不外乎亲情和爱情两种吧，特别是刚萌芽的情愫更为让人困扰。
但是，哇，你这恋爱烦恼已经在生物恋爱大纲边缘试探了吧！我还以为喜欢虚拟人物都只是嘴上说说的，你来真的？
如果是热门的虚拟歌姬的话，那估计会有不少二次创作吧，那样的话你可得有头上顶一片青青草原的觉悟啊。
“你能承认自己心中的感情已经做得很好了，那你在为什么烦恼呢？”百里柔重回温柔状态。
不愧是胸怀足以包容宇宙的女人，她这接受能力就比我强多了。
“因为……我也知道，那其实只是电脑制作出来的虚拟人物，她的所有，我几乎都了如指掌。但是，她还是让我心动了。每当空闲下来，我脑子所浮现的景象就全是她。并且，我可以感觉到，那不仅仅是‘喜欢’，而是‘爱’……”
说着，他抬起头来迟疑问道。
“‘喜欢’和‘爱’，是不一样的吧？”
“嗯，简单来说，‘爱’的感情比‘喜欢’更深厚、更唯一。‘喜欢’则是比较泛化的。”林律偲认真答道。
“所以，你是在为自己对她的感情，到底是‘喜欢’还是‘爱’而烦恼吗？”百里柔轻声说道。
“是……”他刚想要点头，却又紧接着摇头苦笑道：“不，如果说‘爱’就是感情更深厚的话，那毫无疑问，我对她所投入的感情和精力，是足以称得上‘唯一’的。”
未等我们询问，他继续说道。
“我所烦恼的是，身为人类，身为现实生物，爱上虚拟人物，真的可以吗？”
这一瞬间，他的眼中，溢满迷惑。
一时间，场上哑然无声。
平常我所遇到最多的，还是亲情和友情，然而这些感情，在我感觉中都更像是水到渠成般，在心中涓涓流淌，就算偶尔起几个波澜，也终会平息在平缓坚定的细流中。
说实话，我从未见过对某件事物抱有如此深厚感情的人，更别说他还能把这份感情，对这份感情的迷惑与思索，化为语言斥逐于口，这让我一时间失了声。
不过片刻后，我还是把从刚才就有的疑惑说出口：
“‘爱’也分很多种，你确定你的是‘恋爱’，还是对某样美好事物的‘喜爱’？”
我的话似乎出乎他的意料，表情愣了愣。
“这，我还真没想过……”他皱起眉来思索。“虽然我觉得应该是‘恋爱’才对，因为有心动的感觉……”
“当我看到可爱的小猫时，心中也有心动的感觉喔。”百里柔附和道。
“有道理。”林律偲喃喃道。“看来不能仅凭‘心动’来判断是否‘恋爱’呢。”
“但是，她是我一手创作的，在我的目光下一路成长到今天的，我应该能分清那种感觉吧……”他迷惑地说道。
嗯？刚才我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重要讯息？
“是你一手创作的？”我惊讶问道。
“哦，我刚才没说吗？”陈宇杭自豪的说道：“东衫隐是我一手创作的，现在在网上可是很有名的歌姬哦！”
……
我的腰——啊，不，我的脑神经扭到了！快来个翻花绳大师来救救我！
这家伙还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呢。
亏你刚才还在那说什么“歌唱得好听，舞跳得好看的”，感情你只是在黄婆卖瓜——自卖自夸吗？怎么总感觉你这更像是在自恋啊。咦？我是不是捕捉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真相？
“真厉害啊。”百里柔也显得很惊讶。
他脸一红，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还好了，一开始只是个人兴趣，不知不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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